閱讀前必注意：

本文為【Drarry】the Black Manor 黑色莊園 的番外篇

#主角是Scorpius & Albus，是德哈德背景下的思蠍思文。

#孫世代存在大量二設，必須先閱讀上方原文才能理解本篇設定，小心避雷。

#猶豫了一下想說既然有Drarry背景那還是打上德哈德tag吧，不過他們只是背景而已，不想看孫世代故事的請務必略過此文！

#謎之被自己的文給安利了Scorbus，也想把原文他們和好但略去的部份寫出來，所以就有了這篇，但遲遲寫不完就先發一半（比心）

#兒子們一樣清水，互攻，無差

the Black Hair

黑色頭髮

　　男孩說：「我想去西班牙。」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那是在國際港口鑰停靠站倫敦分部外的一家巫師咖啡廳內，兩個人正巧排在一條長長排隊人龍的一前一後。那個人有他見過最蓬鬆最凌亂的黑髮，他對那些糾結的毛髮很有興趣（他自己的順滑如絲），因而促成他這輩子第一次鼓起勇氣和陌生人搭話。

　　「嗨，我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也是第一次旅行。」他有些羞澀的對那個黑髮的年輕人說，少年轉過身來，臉上帶著大大的白色麻瓜口罩，只露出一雙綠得令人發暈的眼瞳，眼角上勾似貓。

　　「好巧，我也是。」對方態度很和善，似乎也沒覺得突然被搭訕有什麼不對，他可以看見一個小小的微笑在男孩口罩下成形。他安心了一點，因為缺乏社交訓練的緣故，他每次要和陌生人說話都十分緊張。不過這次不一樣，這次是他主動的。

　　他總是掌握不好人們對他的反應到底是好是壞，也很難聽得出對方話中到底是真正的友善還是暗諷，更不能理解為什麼有時別人罵他的時候可能是要表達他們為他擔憂——如果他的童年不是這麼缺乏和人相處的經驗就好了。他瞇眼打量隊伍長度，離他們兩人拿到手中咖啡為止，還有許多時間能聊天呢。

　　他渴望真正的朋友。不是叔叔或阿姨，而是同年齡的朋友。

　　「Scorpius。」他伸出手。大男孩用夏日湖水般的眼神望向他有些蒼白的手。

　　「Allen，你可以叫我Al。」男孩握上他的手，遲疑了一下，才自我介紹。

　　Scorpius對他微笑：「很高興認識你。」

　　Allen點了點頭，眼角彎起，似乎看起來真的很高興。

　　「我想去西班牙。」他說，「你準備要去哪個國家，Scor？」

　　「我還不知道呢。」Scorpius有點為對方迅速親暱的態度嚇著，大多數人會先追問他奇怪的名字，也不會這麼快用小名稱呼他。但奇怪的他卻因此對Allen的好感增加許多，有點興奮地把自己的事全盤托出：「事實上我逃家了！趁著叔叔出遠門，他以為我會乖乖待在家裡，但我拎了一袋金加隆和幾件衣服，就這樣從家裡跑出來了，有沒有很瘋狂？我還想說等等買票時直接挑一個地名來一趟沒有目的的旅行呢。」

　　一口氣說完，Scorpius才暗叫不好，他太衝動了，要是Allen是那種非常古板的男孩呢？他會叫他趕緊回家去嗎？還是連絡魔法部官員來把他領走呢？哦不——千萬不能讓自己有機會被魔法部調查到。叔叔告誡過的。

　　但Allen的雙眼亮了起來。

　　「那麼，要和我一起去西班牙嗎？」他興奮的問，「我看你年紀跟我差不多，說不定會很有趣的！我們去看現場的佛朗明哥舞怎麼樣？我原本還對一個人旅行有點不安呢！」

　　「真的嗎？這太棒了！」Scorpius睜大眼，熱切地點點頭，當他想說得更多時，隊伍前方一陣騷亂打斷了他們。

　　咖啡館的櫃台女店員繃著臉，一名粗壯、臉龐泛著油光的男人正對她無禮地大吼大叫，粗肥的手指握著又細又短的魔杖揮向她的鼻子。

　　「愚蠢的女人！」男人大吼，「果然沒錯，女人都是一群沒有腦子、無法擔負責任、連最簡單的點餐都無法完成的敗類！就我來說，你們實在不應該被允許出來工作，你們傲慢的丈夫應該把你們鎖在房間裡，唯一的功用就是生孩子！」

　　女店員脹紅了臉，看戲的人群也開始竊竊私語，女巫們都露出憤慨的表情（「哦，女巫建立自己事業的歷史可比麻瓜女人長久多了！」），其他巫師們搖搖頭（「一定是麻瓜種才會說出這種荒唐話。」），還有一小部分的男巫偷偷露出贊同的表情。

　　「我們走。」Allen低聲說，拉過Scorpius的手，卻不是往門邊去，而是擠過發出細碎討論聲的人群往衝突中心走去。

　　男人繼續朝憤怒的女店員胡亂咒罵，唾沫噴濺到她臉上和桌上未領取的咖啡上，女店員掏出了她的魔杖，緊緊攢在手中，似乎正擠出最大的專業素養來阻止自己施惡咒。

　　「你竟敢拿出魔杖！女人——我警告你——不准開口說話！這麼情緒化！果然連一點理性對話的可能性都沒有啊？啊？女人是說不清道理的，我還是把你變成一頭聽話的母豬吧！」

　　男人用力揮舞手上的魔杖，一道紫色魔咒爆開來；女巫也用力一彈魔杖，她射出另一道紅光，但Allen的動作比他們更快。

　　一道屏障咒擋下了女巫的魔咒，同時將男人的惡咒反彈回去，在男人臉上製造出一個碩大、真實、帶著鼻涕的豬鼻子。

　　在圍觀群眾的哈哈大笑聲中，Allen走上前用魔杖抵住男人高高抬起的下巴。

　　「先生，」他平靜的說，「如果你無法控制好自己的——你怎麼說的——『情緒化』，那也許有時候你需要聽聽別人講點道理。」

　　女店員冷靜了下來，她朝Allen投來感激的目光，要是他們的魔法都沒被擋下來而是擊中對方，他們可能已經準備去魔法部喝茶了。但男人漲紅了臉，看起來更加的高大危險，豬鼻子還在他的大臉上巍巍晃動。

　　「你又是哪兒來的雜種！小子！」男人哇哇大叫，「知不知道大人說話的時候小鬼不允許插嘴？啊？現在年輕一代連禮貌都做不到了？」

　　Scorpius皺起眉頭，他旁邊看好戲的年輕女巫直接翻了個白眼。

　　Allen並沒有被激怒，他再次開口時語調依然平穩，「很明顯是你在無故鬧事，先生，這樣是無法讓你得到一杯免錢咖啡的。」

　　「他們說卡布奇諾不能去掉牛奶！」男人憤慨地說，群眾對他發出噓聲。

　　「當然，先生，」女店員看起來厭煩於一再重複，「你應該點黑咖啡。」

　　「還頂嘴！女人！」男人再次失去控制，「你又是什麼東西？小子？和喋喋不休的女人一起來對付我？你媽的教育都扔水裡了，你爸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被你氣死才養成你這麼不知好歹的——」

　　「我爸的教育不用你管。」Allen湖水綠的眼睛幾乎要結冰。

　　「有種把臉露出來說話，小子！」男人大手一抓，直接扯下了Allen的口罩，這次他的動作太突然也太快，Allen完全來不及反應。

　　Scorpius不太明白為什麼整間咖啡廳都安靜了。男人的臉色也倏地蒼白。

　　「Ha、HHHHarry PPPotter，先生，我，我很抱歉，不知道是您——」他結結巴巴地開口。

　　Allen翻了個白眼。

　　「那是我爸。」他冷淡地說，似乎突然對調停此事失去了興趣，「你們自己解決去吧，我不管了。但是後面還排了那麼多人要買咖啡，拜託你們快點，別耽誤別人的旅行安排。」

　　他走向Scorpius，而女店員在後頭誠惶誠恐地叫住了他。

　　「Potter先生！需不需要為您和您的朋友優先點單？我們願意費用全免！」她語氣中帶著敬畏，而鬧事的男人一句話也不敢說。Allen搖搖頭，揮了揮手。

　　「我不要了。」

　　他轉過來，對Scorpius低聲說，「我很抱歉，但我想你可能不會想跟我一起旅行了，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早該想到的……」

　　「為什麼？」Scorpius不明白，「你只不過是做了件勇敢的事啊？」

　　Allen像見鬼一樣地看著他。

　　「你不在乎嗎？這種——被大家圍著吵個不停，就因為我老爸很有名，跟我一起旅行會遇上很多這一類的麻煩事，我實在不應該沒考慮到這些就魯莽地邀請你。」Allen愧疚地搖搖頭，「我真的很高興認識你，但我想——」

　　「這理由真無聊。」Scorpius淡淡地說，「我所有看見的就是你是個挺不錯的傢伙，我願意跟你一起旅行的，除非你不想帶上我？」

　　Allen驚訝地張大嘴，以全新的目光打量他，Scorpius也不甘示弱地看回去。

　　最後，黑髮男孩笑了。

　　「抱歉剛剛跟你說了假名，你也看到我的困擾了，還請你諒解。我是Albus Severus Potter，你一樣可以叫我Al。」他重新伸出手，而Scorpius也咧開嘴。

　　「Scorpius Hyperion Malfoy。很高興認識你。」

　　那就是他們相識的開端。

-

　　後來他們確實直接去了西班牙。不到幾天，Albus Potter就發現Scorpius完全是個沒出過門的大少爺，更準確點說，一個生活白癡。

　　而Scorpius Malfoy發現他的旅伴對任何事都表現出偌大的興趣，他們都不會說西班牙文，但Al總是可以靠某種肢體語言搭配幾句英文單詞順利地和當地人溝通，期間一次都沒有用過翻譯魔咒。

　　「我們在麻瓜的地區！」Albus理所當然地說，「而且這樣才有旅行的樂趣！」

　　當然再過一陣子，Al就承認是他根本就不會用翻譯魔咒。Scorpius忍不住笑出來，雖然Albus似乎喜歡研究高深的魔法，但卻對生活類咒語一竅不通。他堅持這點是他的父親害的。

　　「我爸連溫暖咒都不太會用。」他會偶爾這樣喃喃抱怨家裡的事，「真不知道他是怎麼被稱作當代最偉大的巫師的，他做家務全靠麻瓜的方法，不過他做得挺好。」

　　Scorpius，事實上，對似乎很有名的Harry Potter一點都不了解，對這個名字的唯一印象是有次他在報紙上看過一次，然後Greg叔叔陰沉著臉把那一頁拎起來丟進壁爐裡燒了。

　　「Potter別想出現在我家。」他還對爐火咆哮。後來Scorpius就沒再次看見過這個名字，直到他遇到Albus為止。要不是他最近拼命思考究竟在哪裡聽過Harry Potter，根本就不會想起這一件瑣事。

　　當他終於鼓起勇氣問問Albus他父親到底幹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時，他們正在小餐館裡品嘗當地著名的TAPAS小菜，Albus叉子上的雞肉直接落到了桌巾上。

　　「你不知道？」Al大叫，「天啊，我以為你是不在乎名聲之類的事才不介意跟我當朋友，結果你現在是在說你根本沒聽說過我爸？」

　　「我叔叔好像不是很歡迎你爸的名字，我想起來我有一次在報紙上看到過，然後他就燒了那頁。」Scorpius聳聳肩，插起一塊花枝送進嘴裡。

　　他繼續在那些小盤子裡興致勃勃的考慮下一口要吃哪一道，漏掉了Albus皺起的眉頭。

　　「好吧，不是什麼大不了——這樣說不對，是蠻了不起的，我爸是打敗Voldemort的那個人，在他十七歲的時候。」Albus迅速地說，然後開始喋喋不休：「但這件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那是他的豐功偉業，不是我的。我絕不會否認他是偉大的人，我的困擾只是來自於我長得跟他太像，導致每個人都在路上把我認成他！我哥哥跟妹妹長得像我媽，他們就不太容易遇到這些事，只有我！在英國真的太痛苦了，到哪裡都會有人把我認成我爸衝上來握手，他明明比我老那麼多！」

　　「走到哪裡都有人請你免費喝咖啡不好嗎？」Scorpius是真的疑惑。

　　Al像被放氣的氣球一樣攤到椅子上，「我懷疑你怎麼長大的，Scor，這不是什麼好事，除非我是個貪得無厭的小人，但我不是。」

　　「是關於佔便宜的那一類高貴的道德事兒，我猜。」Scorpius咕噥，開始鏟起一大口送上來的海鮮燉飯，Al伸來他的叉子，他們在盤子上用叉子跟湯匙打了一架。

-

　　後來他們總算去看了麻瓜的佛朗明哥舞表演。前往場地得坐麻瓜車，當他們隨著搖搖晃晃的麻瓜接駁車擠過彎彎繞繞的小巷時，Albus的反應是興奮地大叫，Scorpius是嚇得抓緊椅背。

　　為了除掉可能發生麻瓜車禍的恐懼想法，他們交換彼此的魔杖看，發現他們魔杖的木頭都是楓木，只是Albus是洋桐楓木製的。有個麻瓜問他們這種木頭是哪兒賣的紀念品，導致他們瘋狂地笑了整整五分鐘。

　　「旅行家的魔杖，害怕無聊。」Al懶洋洋地說。Scorpius的楓木也有類似的解釋，他們把兩枝魔障並列在一起，都是十吋長，不同之處在於內芯的鳳凰尾羽與獨角獸毛。

　　「你念過Hogwarts嗎？」收起魔杖時，Scorpius開口問。

　　「你沒念過。」Al說，語氣相當肯定，「為什麼不來唸書？我們同年呢，搞不好會更早認識彼此，我總是缺乏一樣瘋狂的朋友。」

　　「沒機會，我的叔叔找了家庭教師來完成我所有的教育，他說我不適合出去太遠，他總是這麼說，所以我才會逃出來。」Scorpius聳聳肩，「有點羨慕你那樣的家庭，我沒有父親或母親，對於他們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不在了嗎？」Al的聲音充滿憂慮，「哦，這真辛苦，我爸也是一歲起就成了孤兒，他說那感受真的很糟糕，所以他就算很忙也總是很努力陪在我們身邊。」

　　「聽起來是個好父親。」Scorpius哀傷地說。

　　Al露出一臉說錯話的緊張相，Scorpius輕輕靠向他，枕到他肩上。

　　「不要緊。」他說，「Greg叔叔很笨，但他對我也很好，除了不讓我上學以外幾乎給我一切我想要的。他說等我再長大一點他會把父親的遺物給我，到時候我就知道我父親是怎樣的人了。」

　　「你覺得如果進Hogwarts你會被分到哪個學院？」Al轉移話題，一邊假裝著迷地望著女司機開下一條特別陡的斜坡。

　　「不知道，不過我的叔叔是Slytherin。我猜你是Gryffindor？你總是很勇敢。」Scorpius好奇地從他肩上抬起頭來，Al眼中閃過一陣奇怪的失望。

　　「猜錯了，我是Slytherin。但我全——家都是Gryffindor，包括我爸我媽，還有我爸全家跟我媽全家。」他說，「我猜我還是被他們感染了，不然我也不會老做出像第一天認識你時在咖啡廳那種莽撞的逞英雄。相信我，那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那是做好事啊，傻瓜。」Scorpius說，重新靠回Al肩上，他有點暈車。

　　Al輕輕喟嘆了一口氣，「我爸花了很多時間教育我們辨別人們話語中的歧視，他期待我們去影響這些人，我只是習慣性去阻止那些互相傷害的人們，我猜。」他語氣平靜，「其實呢，Scor，我和你一樣逃家了，我倆是天涯淪落人。」

　　Scorpius嚇了一跳，車子一個搖晃，他狠狠撞上Al肩膀的骨頭。

　　「你什麼？」他驚訝地問，「你家那麼好，幹嘛逃家？」

　　「你叔叔聽起來待你也不錯啊，幹嘛逃家？」

　　他們互望了一會兒，然後開始大笑。

　　這個時候目的地到了，他們和麻瓜們一起下車，走到吉普賽人狹小的表演場地時兩個人還笑個不停。Scorpius望著他的旅伴，感覺他們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親密。

　　當他們拿著稀釋過的冰雪莉酒，看著吉普賽女郎拿著扇子、撩高長裙以鞋跟癲狂地踏向地板時，換成了Albus輕靠在金髮男孩的肩膀。昏暗的燈光下也看得出他面色潮紅，雙眸緊閉。

　　「Scor——Scor——」他拉長音喃喃，完全沒被近在咫尺的跳舞女子影響到，「你真是個好傢伙，你知道嗎？」

　　「你也是個好傢伙，但還是個醉傢伙，Albus。」Scorpius只思考了一秒，就把手放上那頭凌亂狂野的黑色頭髮，恣意撫摸起來。從他向這男孩搭話的那一天，他就好想這麼做。

　　「嗯，我真希望能早點認識你。」Al喃喃，在鞋跟的舞踏聲中半醉半醒，「我十八歲生日前非得回到英國不可，還有不到一星期了，真希望跟你再多待一會兒。」

　　「即使回了英國我們也可以聯繫的。」Scorpius說，突然害怕起來。也許他們除了旅伴以外什麼都不是，也許回到英國後Al並不想和他扯上關係，他會回到他自己的生活，忘記他，而他會被Greg叔叔懲罰逃家行為，並且再也沒有機會從茫茫人海中找到Albus Potter。

　　「嗯，你說得沒錯。」Al說，陷入沉默。

　　吉普賽女郎將手伸到他們面前，邀請他們一同共舞。

　　Albus跳起來，開心地接受了邀請。Scorpius佔據了沒人的那排小木椅，看Albus在狹小的走廊跟隨女郎的指引動作一起扭動起來，他黑色的襯衫因為劇烈動作而微微撩起，臉上都是酒和舞蹈逼出的薄汗，Al轉過來望著他，眼睛如貓一般閃著光芒。

　　接著出乎意料地，Albus伸手過來把他也拉進舞蹈，Scorpius嚇得手忙腳亂，吉普賽女郎竊笑著指導他動作，沒過多久他也掌握到了節奏，兩人都以一種相對一旁的舞者來說相當笨拙的姿態舞動起來。歌者依然在門邊以渾厚的嗓音歌唱，其他女郎用力拍手和跺腳，麻瓜觀眾們笑得東倒西歪，也有一兩個人受邀加入他們。

　　最後，他們氣喘吁吁地倒在椅子上，Al開始大笑，Scorpius也給他燦爛的笑容。他和Al相處得這兩個星期以來的大笑總和幾乎抵掉過去十七年來的次數。

　　他不想失去這個朋友。無論如何，回英國之後他都不會輕易放Albus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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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原本預計在塞哥維亞吃完烤乳豬之後去參觀一下麻瓜舊城的水道橋，但才走出餐館外，就有一隻貓頭鷹飛向Albus，把一封信扔到他臉上。

　　「怎麼——算了，他們可能早就找到我了，只是終於忍無可忍想把我叫回去吧。」Albus聳聳肩，開始拆信；Scorpius開始擔心Greg叔叔是否已經回到家中並且發現他不見了，他其實並不想讓他的叔叔擔心，出門時他是有留一張表明自己打算去旅遊的紙條給他，但Scorpius現在開始懷疑自己的莽撞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懲罰。他明白自己自從來到西班牙後就下意識忘記要報平安這件事，最終將會導致多可怕的後果。

　　畢竟逃家的目的就是不讓家人知道自己在哪，不過看來Albus已經失敗了。Scorpius實在足夠幸運才能遇見像Al這樣好的一個旅伴，而不是遇上某些壞人。

　　「喔，不。」Al在他身旁輕輕地驚呼，信紙從他手中跌落。

　　「怎麼了？Al？」Scorpius放下自己的小憂愁，他朋友可比自己重要得多。即使在刺目的逆光下Scorpius也看得出Albus的臉色近乎慘白。

　　「我媽病危。」他的聲音彷彿喉嚨被扭成麻花捲，「我媽病危，我得回英國，Scor，我很抱歉——」

　　「那就回去吧！」Scorpius大聲說，「鎮定下來，Albus Potter！沒事的，我們去找最近的港口鑰轉運站，不要慌！」

　　Al呆呆地看著他，好像才剛發現他在這兒似的：「Scor，你不用——不用跟著我回去的，你知道，你可以繼續旅行，還有好幾個城市沒看哪，你知道——」

　　「別傻了。」

　　Scorpius伸手去抓住他第一個、唯一一個、世上最棒的摯友的手，「我當然會陪著你，你這白痴。」

　　Al虛弱地微笑，Scorpius鼓起勇氣伸手抱住他，他們幻影移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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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抱歉，Scor。Albus第一百次重複，捏緊了金髮男孩的手。

　　沒事的，沒事的，你去吧。Scorpius安慰他，用手去撫摸他的背脊，黑髮男孩眼角泛紅地靠近他，把頭埋在他肩膀上。

　　為了他家人沒有心情認識他的新朋友而懊惱的Albus真的非常可愛。Scorpius才不會沒常識到介意Albus沒辦法在這種時候把他介紹給家人，想當然他們全家不會有心情處理任何社交問題——但這並不妨礙他偷偷摸摸地陪著Albus，一回英國就直奔聖芒戈探望他母親。

　　然後Al顫抖著離開了他的懷抱，慢吞吞地走去病房門口和他的大哥說話。Scorpius退開到走廊底端，假裝成路過的人，與這悲傷的一家子毫無關係。

　　Albus的大哥和隨後從病房出來哭成淚人兒的妹妹都跟他毫不相似，他們有著火紅色的頭髮和漂亮精緻的五官，鼻頭上還有一點雀斑；但Albus不一樣，他更多的是蒼白和野性和凌亂和俊朗，還有那雙綠得發亮的眼睛。美麗。Scorpius擅自認為他比他的兄妹都要好看得多。

　　當他正漫不經心思考著紅髮搭配綠眼或黑髮和雀斑會是怎樣的組合時，三兄妹再度獲准進去病房，一個英俊挺拔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Scorpius一眼就認出那必定就是Al的父親，Harry Potter，著名的英雄人物。事實上他看起來就是成熟男人版的Albus——更高一些，穿著挺拔的麻瓜襯衫和西褲，外頭披著傲羅袍子，手臂比Al多了點肌肉，但整體身形卻更瘦削；鼻梁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黑髮凌亂，和早晨起床還沒使用視力矯正咒的Albus十足十相似。

　　接著，男人不經意地轉過頭來望著走廊底端，然後整個人定住了。

　　圓眼鏡後悲傷的綠眼睛睜得好大，他緊緊盯著藏在陰影中的Scorpius，那一瞬間Scor所有能想到得只有逃跑，那個男人眼底乍現了某種過度強烈的絕望，那力量攫住了他，好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他逃跑了，在聖芒戈一樓的大廳裡無頭蒼蠅似的亂竄。不知道躲躲藏藏了多久後，一個哭紅了鼻子的Albus氣喘吁吁地找到了他。

　　「我找了你好久！」Albus嚷嚷，抓住了他的手，「等等，Scor，你怎麼了？看起來好驚慌。」

　　「沒事。」他飛快地說，「倒是你……你母親，狀況還好嗎？」

　　「不好。」Al搖搖頭，語氣空洞，「那是舊疾了，母親過去是魁地奇球手，她退休就是因為重度受傷，結果她後來為了寫新聞東奔西跑一直沒把傷養好，演變成更嚴重的病痛。治療師說，她拖太久了，這次她內臟組織還嚴重感染了魔洛蟲，恐怕很不妙。」

　　Scorpius不知道魔洛蟲會造成什麼樣的感染症狀，他只是環過Albus的肩膀，讓Al靠在他身上哭泣。

　　「而且老爸剛剛突然瘋了起來，」Albus喃喃說，「一直在喊著他看到故人幽靈了什麼鬼的怪話，連媽都不得不從病床上爬起來叫他鎮定，哦，我真被他嚇壞了。」

　　我也被你爸嚇壞了。Scorpius在心中默默地說。

　　他一直在人煙罕至的角落擁著Albus，輕輕數著另一個男孩的心跳，到他的家人決定離開為止。他們交換了英國的通訊方式，然後Scorpius遠遠地目送Albus帶著十五歲的妹妹幻影移行。

　　他得去面對他自己的困難。想起家裡可能正有個盛怒的Greg叔叔在等他，Scorpius的心沉了下來。他徹底悔悟了，逃家，在任何情況下都鐵定不是什麼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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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獲得了禁閉，非常、非常嚴厲的禁閉。

　　Greg叔叔大多情況下是溫和的，可當他生氣時他那花招百出的懲罰方法——他總是炫耀他在Slytherin地窖學會了最千奇百怪的懲戒，但是他保證只會對Scorpius用最輕微的處罰，通常光憑這樣的說法就足以嚇壞這個金髮小男孩。

　　當然，Greg叔叔從來沒有傷害他的身體。心理上的壓力、未知的等待，還有長時間的幽閉恐慌，這是他更喜歡做的。

　　所以這一次禁閉的地點是Malfoy莊園。Scorpius六歲以後就不常回到這裡，認識過Goyle莊園那種溫暖、明亮的燈光和外界閃耀多彩的人事物後，對於又冷又大又黑的Malfoy莊園他只剩下排斥和厭惡。

　　養大他的小精靈Pissy悲傷地用大眼睛望著他，她會給他準備三餐和照顧他的起居，但她從來不曉得怎麼排解一個人類男孩的孤獨，她只喜歡靜靜做自己該做的事。份內的事。除此之外一概不管。

　　Scorpius在百無聊賴地翻了三天的咒語書——偷偷找了不少生活魔咒相關的資料，為了Albus——終於再也受不了孤獨，他開始探索莊園。小時候因為沒辦法控制魔法，很多地方他根本就進不去，Malfoy莊園大大小小的房間和通道以各式各樣的血緣魔法鎖住，當時幼小的他生活範圍往往只限於自己的房間和吃飯的飯廳，還有放著安全魔法書的小書房，偶爾Pissy會帶他去逛小花園，白孔雀都死光了，如今有了比較，他才知道他的童年是多麼貧瘠。

　　他今天進到了一條石製長廊，當他輕念咒語點亮魔杖時，他發現這裡是掛滿Malfoy歷代家主畫像的所在。

　　離他最近的是一幅中等大小的畫像，裡頭有一個長髮男人正在喝茶，他桌邊的女伴位子是空的，那位夫人很可能去其他畫像串門子了。Scorpius愉快地猜測著。

　　「孩子？」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存在，男人放下茶杯，驚愕地看著他。

　　「啊，您好，我——」Scorpius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支支吾吾半天，才說出一句：「我是Scorpius Malfoy。」

　　一瞬間金髮男人看起來深受震撼，他站起身，在畫框中變得越來越大，好像想走出畫外似的。在對方不斷的逼近中，Scorpius分心注意到他手裡拄著一根蛇杖。Slytherin。他家一定是個Slytherin世家，下一次他知道怎麼告訴Albus了。

　　「你活下來了，孩子，坦白說……這令我驚喜。」長髮男子慢慢地說，「那麼，你是僅存的Malfoy了。看來幸運的梅林依舊眷顧我們，悠久純粹的Malfoy家族，終究不會輕易淹沒在歷史的凡塵中。」

　　「呃。」是全部Scorpius能回答的。

　　「我是你上一任的Malfoy家主，Lucius Malfoy。很高興再次見到你，我的天蠍男孩。」男人優雅地說。

　　「你知道我？」Scorpius震驚。

　　「自然，你一歲時我還在撫養你……很不幸的，我過世得猝不及防，沒來得及把你託付給他人，我一直以為你沒能活下來，孩子，誰養大了你？」Lucius似乎有些急切。

　　Scorpius試圖回想一歲時的記憶，不過什麼也沒有。他開始把被家庭小精靈養大的六年和Gregory Goyle如何帶走了他並扶養他的事情告訴這幅畫像，隨著故事進展，Lucius的眉頭越皺越深。

　　「這麼說，你不知道你怎麼出生的？你甚至不知道你父親是誰？」Lucius咆哮，模樣看起來十足嚇人，Scorpius退後一步，試圖阻止自己因為一幅畫像大吼而顫抖。

　　「Greg叔叔說——再長大一點，他會告訴我的，他只是還沒說。」Scorpius蒼白著臉，難道他如此幸運——這位先生會告訴他嗎？

　　「你是我的孫子，Scorpius。」

　　Lucius嘴角捲起，露出一個自豪又苦澀的笑容，「你的父親是我的獨子，Draco Malfoy，他死得比我還更加猝不及防，連畫像都來不及完成。他本該在那兒。」他低聲說，用下巴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子，那兒掛著一幅只有打底跟簡單標明配色的油畫。

　　Scorpius眨眨眼，感覺淚水在眼眶中聚集，他吸了吸鼻子，哽咽地喊道：「祖父！」

　　Lucius Malfoy看起來跟他一樣深受感動。

　　「你長得就和我兒子一模一樣，就像看十七歲時的他站在我面前那般。」他低聲說，「知道魔法沒有出任何意外的感覺真好。」

　　「什麼意思？」Scorpius迷迷糊糊地問，沉浸在自己確實有親人的狂喜之中：「呃，那我能問問我的母親是誰嗎？」

　　「她並不重要。」Lucius果斷地說，「你只要認識你的父親就夠了，孩子。」

　　Scorpius張嘴，然後又猛地閉上。這是和他祖父的第一次見面，他不想搞砸這一切。

　　「啊啊，Cissa，你回來了，來見見我們的魔法奇蹟。」Lucius突然對著畫框的另一側開口，Scorpius看到一名穿著優雅長禮裙的貴婦緩緩走進畫中，她也有著一頭燦爛的金髮。

　　貴婦對丈夫點點頭，轉過頭來望向Scorpius。

　　他尖叫著退後，嚇得摔倒在地上。

　　那個女人沒有臉，她本該有五官的地方只有凹凹凸凸的光影，沒有眼睛，沒有鼻子和嘴巴，她是一片徹底的空白。

　　Scorpius驚慌地直接爬起來逃出了畫像走廊，沒命似的在黑暗中的偌大莊園裡狂奔，直到跑回熟悉的客廳並求Pissy幫他升起溫暖的爐火才慢慢停止顫抖。

　　等到他的理智回來，他才意識到剛剛的他對祖父母來說，表現得多麼的失禮啊。

　　他掩面，沉浸在深深的後悔和尷尬之中，不敢再回去了。

-

　　Greg叔叔把他放了出來，然後把一大疊信交給他。全都是來自Albus的。

　　想到先前Greg叔叔對Potter這個姓氏的厭惡，Scor緊張地接過那疊信，發現Albus在外頭全部簽上了Allen.S.P.，驚異於朋友的細膩謹慎，他只對Greg叔叔解釋是在他出外時認識並收留他的朋友，是個正派的好人。Greg叔叔聳聳肩，似乎也並不在意。

　　Scorpius匆匆帶著信回到自己在Goyle莊園的房間，先寫了封短箋寄給Albus表示自己被關禁閉而不能對外聯繫後，才開始讀朋友的來信。

　　最初的幾封在詢問他的近況，然後告知他Albus的母親Ginevra Weasley-Potter逝世的消息，Albus在信中寫滿了悲痛與對聯繫不上Scor的擔憂，後面的幾封說明他們全家搬出了Grimmuald Place 12號，並給了他新的通訊地址。

　　最後幾封，Albus說他不想再待在Potter們的新家，正考慮到倫敦找個住處，他邀請Scorpius在他找到租屋後來玩，甚至保證可以讓他在那裡住到他高興為止。

　　Scorpius把信收好，放進上鎖的抽屜裡——Greg叔叔從來不曾細心到檢察Scor的私人物品，但還是要以防萬一。他拿來最近幾天的預言家日報，打算開始物色倫敦的巫師職缺。

　　事實上，上一次他渴望外出工作的請求被Greg叔叔嚴厲地拒絕了，他們大吵一架，以Scorpius的逃家告終。現在他得再嘗試一次。

　　「Goyle莊園很大，沒什麼不好，只是——只是，你知道，我不能永遠關在這裡，Greg叔叔！」Scorpius試著講道理，努力讓自己不要太生氣或因為委屈而哭出來。

　　「不行，外頭很危險！」Greg叔叔粗聲說，背過身去好像這就解釋了一切。Scorpius氣得發抖，他大叫：「你不能永遠鎖著一個小孩子，不讓他長大！」

　　說完他怒氣沖沖地衝回自己房間，開始乒乒乓乓地整理自己的家當，把所有Albus的信和他最珍貴的幾本書放到大行李箱（他十五歲時從Greg叔叔的房間偷來的）最底端，然後開始把一大堆巫師長袍跟寥寥幾件麻瓜衣服堆到上頭。

　　當他把最後幾枝羽毛筆和大疊的羊皮紙收進書袋裡包好時，他的房門被敲響了。

　　「小甜心？Scory？」

　　他跳起來，前去開門，Greg叔叔的母親——體型龐大的老Goyle夫人，在門外微笑著。

　　「好孩子。」她讚許地打量他，「越來越帥了，這樣漂亮的鳥兒怎麼能鎖在牢籠裡？我幫你和Greg說過了，你必須有點歷練的機會，去吧，孩子。我那沒用的兒子就是沒工作過才這麼害怕，事實上工作沒有什麼好可怕的，雖然他們大多數也不有趣。」

　　「母親！不行！」Greg叔叔的聲音從走廊遠處傳來，語氣驚惶：「他是Malfoy家的孩子！出去會遭受到危險的！我要保護他！」

　　「閉嘴，Gregory。」老夫人大聲說，「外頭早就忘記Malfoy這個姓氏啦，戰後都過了十幾年囉，早就沒人在意你是不是食死徒啦！」

　　「不要對他提那個詞！我沒和他說過！」Gregory Goyle尖叫。

　　「你休想命令你母親！」老夫人生氣地吼回去。Greg叔叔安靜了一會兒，然後又重新大叫起來：「母親你不懂！其他孩子都可以，Scorpius不行，他不能被暴露在外頭——」

　　Scorpius決定他聽夠了，他受夠了叔叔這些他和其他孩子有多不一樣的論點，他跟Albus明明就沒什麼不同！他衝回自己房間，用魔法鎖起整理好的行李箱，在Goyle夫人的放行下迅速逃離住了十一年的Goyle莊園。

　　他要去找他的朋友，他要和Albus在一起。

TBC

（下篇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