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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我厭惡人群的無知，厭惡人群的傲慢。

厭惡人群的自以為道德，厭惡人群的自以為清高。

我厭惡我不屑與你們為伍，我厭惡你們不屑與我為伍。＂

　　Draco厭惡早起，但是今天他沒得任性。早上十一點就要搭上火車回學校了，但他甚至還沒開始整理行李——本來是昨晚該做的事情！但他藥癮發作了，該死，現在他每次吃藥醒來都會擔心自己是不是又騷擾了Potter一整晚。

　　唯一能安慰他的大概只有他看見Potter——Harry——的東西也同樣亂七八糟地堆在牆角，看來他們昨晚誰都沒有空收拾東西，他心情多少好了些。當然，和Harry從同一張床上醒來這件事早就不會再影響到他的心情了，而當他側過頭看見那條聖誕禮物絨絨蛇獨自占據另一張床時，他只隨意地哼了一聲。

　　偶爾他也會發現自己有幾片剩下的良心的，所以他把身邊睡得香甜的Harry給搖起來，對方還有一條手臂壓在Draco的胸腹上，Draco翻身將眼鏡遞給他。

　　「我們的行李都還沒整理。」他耳語。

　　Harry被驚嚇得跳起來，不久後他們就在凌亂雜物中努力分辨自己的東西，並把自己認不得的東西扔到對方臉上。Draco反覆做著同樣的動作，拿東西，摺疊好，塞進行李箱，折東西，塞好，放進行李箱。毛絨蛇被縮小，衣物疊好，魔藥用具要找個不會被壓到的地方放，多熬的藥水用布包緊以免碰撞，裝羊皮紙卷的玻璃小盒也要包好，魔杖要放口袋，還有什麼？真不敢相信假期要結束了。

　　其實本來就沒有多長的，聖誕假期就是這麼短，過了新年就該有所覺悟，只是習慣這東西實在太軟弱了，居然能在這麼短的幾天內被塑造成另一個模樣。

　　「今天有傲羅會來接我們。」Harry在一旁說道，心煩意亂地塞著一件斗篷。

　　在此同時門鈴響起了，Black夫人開始大吼大叫，Draco抱怨幾聲，把行李箱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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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護送他們兩人的傲羅是一位冷酷的女性，Draco可說是第一眼看到她就覺得不舒服，藏在墨鏡後她有一雙冷厲的眼睛，正上下打量他，那種眼神是純粹的厭惡。她身後的搭檔反而友善得多，那個各方面都很普通的男人和他握了握手，說他們是Violet White和Ben Williams，Draco只特別記住那個女人的名字，紫羅蘭白色好記得很，也因為她看他的眼光非常令他不舒服。

　　「Harry，快點，傲羅來了！」他朝著樓上大喊，控制在Black夫人的畫像不會被吵醒的音量，不久後Harry用魔杖飄浮著他倆的行李箱下樓，手裡似乎還捏著一封沒拆的信。

　　「Potter先生，幸會。」Ben激動不已，Harry給了他一個虛弱的微笑。

　　「我們快要遲到了。」姓White的那女人以非常冷硬的聲音催促。

　　他們幻影移行，行李被他們緊緊抱在懷裡，在極其不舒服的擠壓過後他們站在國王十字車站外的小巷口，接著他們若無其事地混進了熙來攘往的人群中，一路走進大廳，除了貓頭鷹Scarhead本身過於顯眼以外（Draco讓Artemis留在學校的貓頭鷹屋），沒有引起太多注意。

　　「上一次來搭特快車好像是兩年前了。」Draco聽見Harry在喃喃自語。救世主的特權八成就是一出醫院立刻有人幫他直達學校，但罪犯可沒有。

　　罪犯得乖乖搭車——哪怕會讓他的父親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

　　空氣突然冷了。Draco重新意識到自己正走在什麼地方。他父親死在這裡。Lucius Malfoy死在這裡。在國王十字車站裡。

　　「怎麼了？」

　　等到Draco回過神的時候兩名傲羅已經站在幾呎外了，Harry看起來是剛折返到他面前的，他眼鏡後疲憊的綠眼睛閃爍著疑惑。「Draco，怎麼了？」

　　「我父親該死的死在這裡。」向梅林發誓他本來沒有想說的，只是話語溜得太快來不及阻止。

　　Harry的下巴線條繃緊了，「拿好你的魔杖，藏在袖子裡。」

　　他們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推著各自的行李向前走，魔杖牢牢地卡在指間。男性傲羅Ben很盡責地警戒著四周，那個Violet White卻始終把視線死死盯在Draco身上。

　　Ben第一個穿過通往九又四分之一月台的柱子，接下來換Draco先走，他昂首闊步越過那個虛假的魔法障礙，事實上他以為再一次來到父親被殺害的案發現場會出現什麼生理上的不適，但什麼也沒有。一抵達月台，當他聽見Hogwarts特快車的鳴笛聲時，他發現自己竟然還能安下心來，好像那輛火車是什麼永遠不會改變的東西似的。

　　一點真實感都沒有。去他的。

　　他看著Ben舉起魔杖審慎地注意每一處，家長在月台邊與返校的孩子道別，除了所有人都穿著冬裝外幾乎是和開學一模一樣的場景，當然人數要少一些。

　　輪到Harry跨過柱子障礙進來時那些歡聲笑語瞬間掐住了，整個月台安靜下來，所有眼睛唰唰唰地盯住他們的救世主，而他只好回以一個過於尷尬的微笑。Draco對此勾起了嘴角。

　　「快上車。」殿後的Violet White冷冷地說。

　　「走吧。」Harry說，看上去有幾分忐忑不安。他們上了車，找個最後面的空包廂，把行李箱跟鳥籠推了進去，Scarhead輕柔地咕嚕了兩聲，繼續睡牠的覺。傲羅確認他們一切平安後就下了火車，Hogwarts的安全防護還是不需要太過擔憂的。

　　「我們應該不需要還從窗外向他們道別吧？」坐好後Draco抱怨，「那個女人，看我的眼神簡直像Avada Kedavra。」

　　Harry把頭探出窗外張望，「那個Violet White？我也覺得她看起來很不友善，但反正我們都平安到了——等等，她居然在跟她兒子道別！」

　　「她有兒子？」Draco擠開Harry，自己把頭伸到窗外去。沒錯，Violet White那女人完成了魔法部的護送任務後，似乎還想順道送自己的孩子一程，他看見一個金棕色頭髮的男孩正抱著她，看上去不過十三、十四歲。

　　「真是不專業，一點都不盡責，這次沒出包只能說她幸運。」Draco鄙視地關上了窗。

　　「哎，讓母親加班不能送孩子上學，我還是感覺有點抱歉。」Harry嘆口氣，揉著自己的肚子，「快餓死了，我等等一定要買點什麼來吃。」

　　「喂，Potter。」Draco想起了一件事。

　　「說好叫名字的。」

　　「不，你有沒有想過，這是我們第一次坐同一個包廂？」他問。

　　Harry坐直了身子，臉上出現一種努力思考的怪狀，然後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沒有喔，我親愛的Malfoy，我六年級跟你一起坐過包廂，還順便讓你踹了鼻梁，你忘了？」

　　Draco哼了非常大一聲。火車轟隆隆地開始前進。

　　「少記仇了，是你先偷聽我們講話的。」他懶洋洋地說，「我想想，我記得除了鼻子，我當時還有踩了你好幾根手指，那簡直是我渺小一生中最光輝燦爛的一刻，是說你到底怎麼被救出來的？我以為我把你藏得很完美。」

　　他等著Harry一如既往地反唇相譏，但對方只是安靜了下來，薄薄的嘴唇抿成很細很細的一條線。

　　火車開始不斷加速。

　　Draco放棄與對方攀談，選擇沉浸進自己的思緒中——在傲羅的監視下他經過車站和月台的時間都太短了，一切看上去和過往去學校沒什麼不同，沒有任何跡象顯示Lucius Malfoy是在這裡或那裡被襲擊，所有的東西都老舊而乾淨，白得就像Draco自己的記憶，什麼都沒留下。

　　他還沒有拿定主意該怎麼辦，現下唯一的線索是Adair Greep，Draco得想個辦法寄信到魔法部約他出來見個面，但這就得先和Harry商量過好說服他解除信上的追蹤咒，被監視實在是麻煩的要死，反正Harry都說過要幫他了，他應該能接受這種要求吧？

　　對面羽毛筆劃過羊皮紙的沙沙聲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起頭，看見Harry曲著膝蓋當桌子，以艱困克難的姿勢在寫一捲信紙。

　　「什麼信那麼急？」他隨口問道。

　　「你亂跑後我得寫的報告書。」Harry抱怨，橫畫了兩行像刪掉某些句子，「兩份，你溜去聖芒戈偷藥和上次我們騎車各一次，早上我收到了魔法部的催促信，真是煩死了。說起來你是不是用了什麼方法躲開傲羅的追蹤？你去聖芒戈那一次他們派了人去卻沒有成功找到你，差點以為你跑路了。」

　　「你的隱形斗篷。」Draco給他一個假笑。

　　「難怪。」Harry沒追究，繼續窩著寫報告；推餐車的女巫經過，Draco起身為他們買了好幾個大釜蛋糕、巧克力蛙，還有不同口味的餡餅，他們兩個都沒吃早餐。他拒絕了Harry遞來的幾枚西可，並且趾高氣昂地告訴他Malfoy家有的是錢。

　　傲慢。Harry哼哼，一把抓走他手上剛拆封的糖漿餡餅。

　　幼稚，Draco回擊。

　　在他們正像死蠢的青少年一樣搶奪零食並讓好幾隻巧克力蛙從他們膝蓋上呱地溜走時，包廂的門滑開了。

　　「嗨，Harry。」

　　一個看上去六、七年級的黑髮女生站在門邊，以一種非常自信的態度和Draco對面的傢伙打招呼。Harry眨了眨眼睛，看上去一臉茫然。

　　「新女朋友，Potter？」Draco竊笑。　

　　「呃，嗨，你是——」Harry在一臉尷尬地微笑同時瞪了他一眼，Draco邪惡地眨了眨眼睛，故作無辜地看了回去。

　　「Romilda Vane，你不會忘了我吧？」她大聲說道，毫不客氣地走到Harry的車廂座椅上，並緊緊挨著他坐下，「好久不見，上一次我們見到的時候我還是四年級呢，Harry，我可以坐這裡嗎？」

　　「呃，是啊，呃，可以。」Harry乾巴巴地回答，不動聲色地挪了挪身子。

　　Draco拆開另一份巧克力蛙，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一面觀賞對面好戲的同時他瞥了一眼手中卡片，這塊上頭是最新的噱頭：Harry Potter首刷收藏卡，照片裡的疤頭正一臉不如去死地看著他，表情就和對面的本人臉上一模一樣。哎唷，憋笑好痛苦。

　　「我剛剛找你找得好辛苦，大家都說你上來得太快了，來不及知道你到底坐在哪一個包廂，我可是一間一間打開來問才找到你的呢。」

　　當Romilda更加往Harry的方向擠時Draco差點就克制不住自己笑出來了，但他還是賭上整個Malfoy家族的尊嚴成功忍住了，就算他們現在關係挺不錯，任何時候看救世主先生尷尬出醜仍然像樂音一樣美妙，他可不想破壞這一刻。

　　「呃，是嗎，噢。」

　　Draco覺得腹肌很痛。

　　「上個學期都沒有在Gryffindor塔看見你，還有餐廳，我們每天都好期待你來吃飯呢，但卻幾乎沒看見你，你是不是沒有來上課？」

　　「我有和七年級一起上黑魔法防禦術。」Harry疲憊地說，「我也沒看見你啊。」

　　「我棄選了。」女孩似乎因為得到心上人的回應而更有信心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去旁聽，聽說六七年級的課要找搭檔？也許你可以教教我？」

　　「呃，是，我有搭檔了，不用麻煩。真的。」

　　Draco忽視了Harry不斷示意的求救眼神，並還以一個大大的「你活該」笑容。

　　對面尷尬的交談大約持續了五分鐘，一方是不斷的攀談與暗示，一方是不斷的退縮與拒絕，Draco除了忍笑還是忍笑，直到Romilda Vane把她的胸部整個擠到Harry手臂上時Draco終於忍無可忍了。

　　他大笑出來，笑到差點滾到地上。

　　「Malfoy！」Harry抓住了這個機會脫離對方的箝制，衝到車廂的這一側來，像溺水要抱住浮木一樣抓住Draco。「抱歉！Romilda！我們還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談，嗯，我跟Malfoy有一些魔法部安排的事情要說可以麻煩你先回去和你的朋友們一起聊聊嗎？我們有機會再繼續聊聊天之類的？」

　　「驚人的口才，疤頭。」Draco笑到快窒息。

　　「哦，沒關係的，你很忙嘛。但答應我這學期好好來餐廳吃飯喔，Harry，我們Gryffindor有好多人想和你聊聊天呢。」Romilda也算爽朗，她跳了起來，拉好故意往上卷到露出大腿的短裙，大步走出車廂前還給Harry拋了個媚眼。

　　門一關起Harry整個人就癱軟在椅子上。

　　「多受歡迎的救世主——」Draco繼續憋笑。

　　Harry翻了個白眼，「拜託，她給我下過愛情魔藥耶！」

　　「真的？那你吃下去了嗎？噢，我好想看你為某人痴迷到茶不思飯不想，魁地奇都打不了的樣子，我居然錯過這麼精彩的好戲。」Draco繼續笑他，一邊剝開一塊餡餅，把一半塞進身邊張大嘴就像個白痴的Harry嘴裡。

　　「咳咳咳咳咳——吃到的不是我，是Ron！」

　　Harry被那塊突如其來的餡餅嗆得臉都紅了，Draco把水遞過去，想了想決定他不要探問Weasley為愛瘋狂的樣子，他是真的不想知道。

　　「真是瘋狂的壞女人啊，哦哦我可憐的小Harry，心靈為此受到了可怕的傷害。」他尖著嗓子怪腔怪調地模仿，這過去是他在Slytherin交誼廳裡嘲諷Harry Potter的拿手好戲，現在居然是害Harry本人笑到被水又嗆了一次。

　　「拜託，她還一間一間包廂的找我，哪有人會這麼恐怖？」Harry緩過氣來，喃喃抱怨道。

　　Draco亮出一個假笑。

　　「你不知道嗎？我每年開學搭上車後都是這樣一間一間找你的。」他故作雲淡風輕地說。

TBC

每一集到了坐火車時間一定會有一個橋段叫做Malfoy打開車廂門開始怼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