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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大風吹走了我、我、我。

大風吹走了我。＂

　　當Draco醒來時他只是賴在床上，放緩呼吸，清空了所有思緒——自從他再也不需要防禦自己的大腦之後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做了，但事實上這個過程能讓他慢慢放鬆下來。

　　他察覺到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

　　距離八月更近了。已經不是「明年」而是「今年」的事，這個認知突然讓他一陣惶恐。他一直在避免想這件事，至少在N.E.W.Ts之前不應該讓這事煩擾到他。

　　都怪Pansy。

　　還有Harry提出的蠢計畫，見鬼，那最好會有用，聽起來不過是這傢伙的另一次發瘋，Draco想想過幾天又經過一次昏迷後他應該會把這件事忘光光，或者Draco希望他忘光。

　　現在的生活很好，平靜，簡單，隱密。這樣又沒什麼不好。

　　反正入獄是他應得的。

　　「去他的，去他的，去他的。」

　　他弓起背脊，抓皺床單咒罵。如果六年級能重來就好了。他想，回到一切錯誤犯下之前的原點，如同Hogwarts不曾迎來閃電的夜，如同戰爭裡不流下鮮血，但事情從來沒有早知道。發生過的事只能後悔。

　　其實他也知道不是所有死亡都肇因於自己，但就像Bill Weasley的臉龐或Dumbledore摔下的塔，他也為了這刑場提供了刀柄，他是所有罪惡的零件之一，所以當他判決入阿茲卡班三十年時他沒有反抗，只不過是母親堅持要他上訴。

　　他上訴了。但母親也不在了。在意他的人都不在了，又何必去努力。他早已懶惰又厭倦，只是體內某處父親的聲音還在驅策著，不要讓我失望，Draco，不要讓我失望，所以他還在勉力運轉，不過如此罷了。

　　都怪Pansy，該死的，該死的，他不需要想起這個，他不需要懦弱和消沉，他不需要思考這些。只管把N.E.W.Ts考好，然後回去過他空白的牢獄生活，他不需要Potter的擁抱，他不需要Weasley的同情，他不需要Granger為他爭什麼權益，這一切簡直蠢透了！

　　Draco離開床，幾乎像著魔一樣簡單梳洗過後，回到了Sirius Black的房間，凝視著那幾乎要完成的重型機車。這已經是他唯一能掌握的事了。

　　多麼可悲。但他必須正常過生活。

-

　　「Draco？你醒了。」

　　Harry Potter回來時Draco正坐在餐桌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這句話應該由我說。」Draco哼一聲，「昏迷後跑出去吹風？該不會還跑進海裡游泳了？你滿身都是海的味道。」

　　Harry以彷彿在看小狗的眼神看向他，而Draco為了他的嗅覺得意洋洋地一笑。

　　「你昨天吃藥了？」冷哼一聲，Harry把斗篷脫了下來，坐到他對面，「早上醒來的時候你壓著我不放，差點動彈不得。」

　　「我都要習慣了。」Draco假笑。老精靈咕噥著為他們兩人送上早餐。

　　「我昏了多久？」

　　「一天半，順便告訴你一聲，新年快樂。」

　　Harry猛然瞪大眼睛，「到新年了？噢，新年快樂。」

　　「再順便告訴你，我把車子改造好了。」

　　Harry手上的三明治掉了下去，而那隻家庭老精靈衝過來救球成功。Draco偷偷給牠一個讚許的眼神。

　　「什麼？」Harry大吼，顴骨上浮現了紅暈，「你怎麼——我是說，我還沒有——」

　　「說人話，Potter。」

　　「Harry。」他糾正，然後癱倒在位子上，「老天啊，我什麼都沒幫上忙。」

　　「反正我在這裡也沒事做。要飛一圈嗎？」Draco對他燦爛地假笑，「不過有一個條件，讓我當騎車的那個。我可以考慮寬容地分給你一小片座椅。」

　　攤在椅子上的Harry顫抖了一下。

　　「你真的確定這安全嗎？」他痛苦地縮成了一小團，而Draco微笑。

-

　　設下好幾個防禦魔咒並確認了門外沒有躲藏的食死徒後，Draco注意到Harry脫下隱形斗篷並走回了老宅的門口，而他正在還原縮小咒並做最後的測試，他告訴Harry一旦車子真正啟用就不適合再縮小放置，於是他們找了面牆稍微架設了最簡單的停車棚。

　　今天的天氣非常好，溫度不那麼冷，陽光也不會大到刺眼，Draco聳聳肩，安上最後一個防摔魔咒，他和Harry都把自己的掃帚帶著備用，畢竟這是第一次測試飛車，誰也不想從天上摔下來。

　　「等等。」Harry突然說，「你不能穿這樣騎車，Draco。」

　　「怎麼？」Draco看了看自己，襯衫和西褲，至少他知道不要穿傳統長袍，畢竟他不至於想飛上天時還讓大腿吹風。「這有什麼不對？」

　　「太……太緊了，不靈活。」Harry看上去正絞盡腦汁找形容詞，「我認為你需要更好活動的衣服，你有沒有運動服之類的？」

　　「魁地奇球衣？我只有那個。」Draco說。

　　他看了看Harry的穿著，又是過大的牛仔褲和上衣，審美簡直糟得跟鬼一樣。

　　「不可以，我們可能會出意外落在麻瓜的地區。」Harry試著提議，「普通的T恤和褲子怎麼樣？」

　　「那是麻瓜的東西。」Draco作嘔。

　　「很好，我覺得你就該為此試試。」

　　「不！而且看看你自己，我不懂麻瓜為什麼都白痴到不願意選擇合身的衣服。」

　　他大叫完看見Harry的雙唇危險地抿上，眼鏡後的雙眼瞇了起來，Draco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鼻子，從對方的表情上可以感覺到過去他們在學校時即將開始扭打的那種徵兆。

　　Harry深深吸一口氣，明顯地忍下怒氣，「不是所有麻瓜，只有我，你就這樣想好了。」

　　「是不是你的麻瓜親戚？他們不讓你穿好衣服？」

　　在Draco能阻止之前他便脫口而出，「這就是你每次提及他們都會生氣的理由？」

　　Harry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Draco估計他會生氣或是拒絕回答，但不久後他竟然笑了出來。

　　「我不是在氣他們，」Harry解釋，「我只是討厭聽到你講話時對麻瓜的貶抑語氣。」

　　Draco哼了一聲。說真的，他要指望他什麼呢。

　　「從你認識我之前，我就是這樣了。」他抱胸，不明白Harry在鬧什麼，「你是不是忘記你從哪裡第一次聽見泥巴種這詞了？」

　　Harry的表情僵了一下。

　　「我知道有一個人說了一句泥巴種，卻後悔了一輩子。」他簡單地說，「好吧，上車吧，等你真的覺得衣服不舒服時我也不會管你了。」

　　Draco聳聳肩，先行上了車。可以感覺到另一個人扶著他的肩膀跨上了車，坐墊沉重了些。或許仍對他抱有不滿，但Harry還是乖乖地坐在後座，伸手環抱住Draco。

　　這次換他僵硬了。Harry從沒說過騎車需要靠得這麼近。

　　「開吧。我會幫你注意周遭的。」Harry在他背後說，有點太接近了，他甚至能感覺到對方大腿從兩旁觸碰著自己的腿，梅林啊。「不會有任何東西傷害到你的，放心吧。」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愚蠢的英雄主義——

　　當他拔出魔杖指揮車子前進時他想大吼，但是他們已經起程了。

　　未能及時喊出的話語都被速度留在了後頭。

-

　　那感覺真是不錯。太不錯了。

　　最起先的一段路他選擇在大道上疾馳，陽光滑過他們頭頂，很熱——但風很愉快，經過了加速後變得足夠涼爽，車很少，大多數人都在家裡過新年。Harry在他身後吆喝出聲，一直催促他趕緊開始飛行。Draco不鳥他，他剛發現自己喜歡公路。

　　在陸地上奔馳挺不錯的。除了前額的碎髮老是刺到他眼睛，Draco空出一隻手來固定住前額，另一隻手隨性地勾住握把，他對自己的魔法有信心，不需要抓得太牢，但Harry倒吸了一口氣並開始為此斥責他。

　　他們吵了一架，久違地，在這麼多星期的小心翼翼相處後，能大聲對Harry Potter吼叫的感覺真好！罵完那個疤頭後Draco按著油門一衝到底，動作無比精彩地閃過對衝而來的另一台車子——Harry一直尖叫他開錯車道了，他可能真的是對的——能夠讓Harry Potter坐在他身後抓緊他尖叫，而不是反過來的舊事重演讓Draco大大地笑開了嘴。

　　他一步一步取消平衡魔法，開始試著由自己駕駛這輛重機，起初一切都很順利，但一次轉彎後他卻一不小心讓車子重心偏了，一路從公路往旁邊歪斜，幾乎要衝進旁邊的草叢裡；千鈞一髮之際Harry的魔杖從他手臂下穿過，戳中了飛行按鈕，車子發出一聲極其恐怖的噪音，然後魔咒起了效用，車身開始自行平衡，並不斷加速。

　　「用兩隻手抓緊！」Harry在他身後大吼，Draco兩隻手都握在握把上，關節泛青。

　　他們離開地表。

　　向上高升。

　　飛躍。

　　更劇烈的風吹開了他的金髮，Draco幾乎無法直視過於耀眼的陽光，白雲不能為他們帶來遮蔽，Harry是對的，襯衫實在太熱了，雖然也是Harry的錯，因為他們的身子是貼在一起的，薄汗將他們黏住了。

　　這種失去重力的感覺非常熟悉，又和騎掃帚有所不同。Draco感到自己像是剛回到海中的魚，突然懂得如何去呼吸，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為飛行做出調整，他向來很擅長這件事，呼吸放慢的同時變深，去汲取高空更稀薄的空氣，身體要伏趴好讓掃帚與自己成為流線型的一體——但這項目前不適用，機車比掃帚要重得多了，感覺更像在騎馬，但這是他的馬，這裝置的每一個零件改造都出自他自己的魔法和雙手，他知道怎麼駕馭它。

　　「要衝了！」他向Harry非常有失體面地大叫，而Harry以一聲純然愉快的叫喊回應。

　　飛行至少是他們少數能共享的快樂之一。

　　他伏低身子，讓車子停止向上攀爬，此時他的魔咒與四周的空氣達成完美的平衡，車身穩穩當當地停在半空中，沒有油煙也沒有晃蕩，簡直像停靠在大路上一樣平順。

　　接著他放開雙手。

　　車子猛然向前衝去，像是最靈巧的掃帚，Draco大笑而Harry也笑著大叫，始終在腰上的那雙手放開了，Draco感受到對方的雙臂也大大地向兩旁展開，像鳥展了翅。

　　他們像一支筆直的箭劃破天空。

　　Draco在高速滾動的白雲與不斷掠過的陽光中笑得眼淚流了出來，有那麼一瞬間他忘記自己是誰、忘記身後坐著他的死敵、忘記未來與忘記過去，只是大笑與大叫，只是翱翔。

　　只是十九歲的男孩。

TBC

感覺隔了非常多天才更，真是抱歉，因為這章到一半的時候有些卡住了。

希望大家還沒忘記前面的劇情XDD

無論什麼時候寫飛行都很愉快。